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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上頭! 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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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心裏已有了一些承算。

不用飲酒也能上頭,容居還以為這是什麽樣的難題,祁律笑瞇瞇的心想,這世上又不止酒一樣東西容易上頭,在祁太傅的心中,天子的美色也相當上頭啊,當然了,祁律必然不會奉獻天子的美色,這可是相當寶貴的,祁太傅一個人覬覦已經足夠了。

還有另外一樣東西,也十足的上頭,那便是——芥末。

祁律日前才做好了一堆的黃芥末,眼看到膳房裏有些新鮮的鴨掌,便抱著黃芥末的罐子,對著那些鴨掌幽幽發笑,給你做個芥末鴨掌,濃濃的黃芥,看你上不上頭?

何止上頭,還能上頭到痛哭流涕呢。

祁律將鴨掌拿過來,先把鴨掌清洗幹凈,然後上鍋去煮,混合一些去腥味的調料和酒,趁著煮鴨掌的時候,祁律便去調制黃芥末的醬汁。

黃芥末香氣很濃,沒有綠芥末那般辛辣刺激,但是黃芥末同樣會嗆人,上頭完全不是問題。

祁律在黃芥末的醬汁裏放上一些調料,等到鴨掌出鍋,給鴨掌拆下骨頭,放涼一些,隨即將黃芥末的醬汁往鴨掌上一澆,鴨掌白如玉,黃芥橙亮鮮明,醬汁冒著一股辛香的味道,辛香開胃,又沒有油星,格外的清爽。

祁律做好了芥末鴨掌,因著這個芥末鴨掌祁律做的格外嗆鼻上頭,所以祁律並沒有拿給天子,而是“專門”為容居做了這麽一道,也算是獨一份兒了。

祁律馬不停蹄的從膳房出來,端著新鮮出爐的芥末鴨掌,今日第三次往容居的屋舍而去。

容居指使祁律三次,剛吃過姜汁撞奶,又吃了午膳,悠閑得很,完全沒把自己當成俘虜,正曬著秋日正午的太陽,只覺暖洋洋的,渾身都舒坦。

祁律這麽快便來了,容居剛剛吃完午膳,一點子也不餓,眼看著祁律又過來,心中冷笑,這次自己絕不會再犯錯了,撐成這樣子,再好吃的吃食也是吃不下的,自然不會給祁律臉面。

容居心裏一百二十個放心,笑瞇瞇的說:“祁太傅又來了?真是勞煩祁太傅了。”

祁律淡淡的說:“沒甚麽,容相點著名兒要食的都簡單得很,不必介懷。”

容居:“……”

容居沈吟了一下,不和祁律鬥嘴,笑著說:“太傅,這吃食您可帶來了?我怎麽沒看見?”

容居本覺得,他要一個比酒還上頭的東西,祁律肯定會弄一些飲品過來,哪知道祁律並沒有端什麽飲品,直接端來了一道菜!

祁律將芥末鴨掌放在容居面前,說:“容相嘗嘗這個,可符合容相的口味兒?”

容居不屑一顧,一盤子鴨掌?

他平日裏用膳很挑剔,像這麽粗俗的鴨掌,怎麽能給自己這個君子吃呢?容居是從未吃過的,也從來都不屑,祁律端過來,他已經在腹中打好了草稿,各種各樣的草稿,準備如何拒絕祁律,把他的吃食貶低一番。

容居夾起一只脫骨鴨掌來,說:“祁太傅,您這個鴨掌可是用酒制作?”

祁律笑著說:“容相剛剛解毒,不宜飲酒,因此這鴨掌並非用酒制作。”

容居可算是找到了祁律的把柄,說:“不是用酒制作,如何能令人上頭?”

祁律還是一臉勝券在握的模樣,說:“容相一試便知。”

容居只是想要裝模作樣的咬上一口那鴨掌,然後嫌棄的拋開,哪知道一口咬下去,鴨掌筋道,皮質又韌又有嚼勁兒,一股子濃郁的辛香味道沖面而來,雖說是辛香,不過辛辣的味道並不足,反而更香,清涼開胃,辛香十足,略略一吸氣,“騰!”下子,那刺激的味道直沖腦門,恨不能順著鼻梁直接頂上去。

容居猛地睜大眼睛,一口氣嗆得直接捂住腦門,瞇著眼睛使勁皺眉,祁律笑著說:“如何?容相,這道芥末鴨掌,是否十足上頭呢?”

姬林在寢殿批看了文書,活動了一下筋骨,想要趁著空閑的時候便去找太傅說說話,哪知道去了祁律的屋舍,卻沒有看到祁律本人,獳羊肩說太傅一直在膳房忙叨,照料容相的飲食。

姬林當時答應祁律照料容居的飲食,其實已經很不舒坦了,畢竟姬林愛慕祁律,哪裏忍心他總是給別人做飯,尤其容居還有一點子居心不良。

姬林本是勉強答應,沒成想這個容居簡直便是蹬鼻子上臉,何其無恥,不只是讓祁律照顧他的一日三餐,還點著名兒的要各種小食,天子吃過的姜撞奶也是容居點名要的小食。

這回可酸壞了天子,還以為祁太傅是專門做給自己的,而如今容居剛剛用了午膳,竟然還點名要吃別的,一環接一環的難為祁律。

姬林當即臉色難看,立刻從祁律的屋舍走出去,便往容居那面而去,他一身黑袍,身材高大,臉色陰霾著,別看年紀輕輕,卻十足的威嚴,大步走進容居的住處。

外面的虎賁軍一看到是天子來了,趕緊就要作禮通報,哪知道姬林擡起手來,示意不要出聲,沒有任何停頓,立刻便走了進去。

姬林走進去,本想震怒的申斥容居,一個徐國遺棄的國相而已,也敢對寡人的太傅呼來喝去,實在大膽,然……

姬林黑著臉走進去,便聽到“嗚嗚嗚——嘶……嗚嗚……”的聲音,好像有甚麽人哭了,姬林定眼一看,並非是祁律,祁太傅面容很平靜,還保持著溫柔的微笑,盯著屋舍之中的容居。

容居本人坐在席上,眼睛通紅,哭出了眼淚,還不停的抽噎著,一向作天作地的容相哭的如此不堪,已經十足的詭計,最詭異的是容居手裏竟然還捏著一只無骨的鴨掌,軟趴趴的鴨掌上面蘸著黃色的醬汁,也不知道是什麽醬汁,容居一面哭,還在一面啃鴨掌……

祁律見到天子進來,連忙作禮,說:“律拜見天子。”

薛魏也趕緊作禮,輪到了容居,容居也想作禮,但是他吃芥末太上頭了,還在“嗚嗚嗚”的哭著,抽噎著說:“容……容……容居拜見天子。”

天子:“……”甚麽情況?

姬林的目光看向祁律,祁律笑瞇瞇的說:“天子不必吃驚,容相是因著食了芥末,太過嗆鼻上頭,所以才會如此。”

姬林一聽,一腔怒火瞬間便被祁律澆滅了,他急匆匆過來,明明是來保護祁律的,哪知道來了一看,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頭,祁太傅一個人便將容居制得服服帖帖。

祁律笑瞇瞇的說:“不知容相晚膳可還有什麽想食的?”

容居聽到這裏,連忙放下自己手中的芥末鴨掌,擦了擦手,突然一反常態,鄭重的跪在地上叩首,說:“太傅不止機敏聰慧,而且心懷曠谷,容居佩服。”

祁律看到容居給自己下拜,便親手扶起容居,笑著說:“容相為了試探律,絞盡腦汁,當真也是難為容相了。”

其實祁律早就看出來了,容居並非真的有心難為自己,容居身為徐國的國相,徐國這些年井井有條,百姓安居,這都說明容居是一個合格的國相,容居無論是計謀還是才華都很合格,又怎麽會如此傲慢無禮的對待祁律呢?

祁律早就看穿了,容居怕是想要試探試探自己,所以才故意出了三道難題,祁律不僅一一化解,而且態度十分謙和,這是讓容居最佩服的地方。

祁律說:“既然容相已經甘心歸順,那麽是不是應該為天子講一講這淮夷人了,畢竟宋公還在淮夷手上,時不我待,歲不我與啊。”

容居的態度和之前有很大的改變,變得畢恭畢敬起來,拱手說:“正是,容居正想向天子稟報此事。”

姬林一看,還是來對了,眾人便坐下來準備談論一下淮夷的事情。

容居展開一張小羊皮,放在案幾上,說:“這是容居這一日所畫的地形圖,淮夷與徐國接壤的地形圖,還有淮夷總是侵擾活動的範圍,請天子與太傅過目。”

姬林瞇著眼睛瀏覽了一下這地形圖,不由對容居另眼相看起來,他還以為容居只是一個奸相,沒曾想容居是有些本事的,這地形圖畫的十分精細,也能彌補一下他們對淮夷一帶地形的不了解。

容居說:“淮夷一帶地形覆雜,但是也有弱點,便是草木太多,倘或天子使用火攻,便可將淮夷軍隊一舉殲滅。”

姬林皺了皺眉,說:“就算寡人想用火攻,總不能直接一把火燒了叢林,需得有一個目的,不知淮夷人藏在何處,如何火攻?”

祁律也有一個擔憂,說:“淮夷多草木,的確利於火攻,但天子即位不久,倘或真的如此大肆火攻,必然死傷無數,或許會被有心人挑撥輿論,引起天下百姓的恐慌。”

容居笑了笑,說:“天子與太傅心善,那這火攻,也可以不燒人,而是燒淮夷的糧草。”

姬林說:“容相可知淮夷的糧草在何處?”

容居很坦然的說:“不知。”

容居又說:“但容居可以為天子查探。”

容居顯然有後話,拱手說:“容居身為徐國國相之時,與幾位淮夷首領多有來往,也算是有些交情,容居願為天子前往淮夷,佯裝詐降,查探淮夷人的糧草位置。”

按照容居的說法,淮夷雖然被稱作淮夷,但並非只有一撥人馬,就像是狄人一樣,周天子把北面的人統稱為狄人,但狄人自己也分長狄、白狄、赤狄等等,而且狄人也會打仗。

淮夷同樣,淮夷有很多不同的隊伍,這些隊伍平日裏互相不服,如今因為利益的驅使,擰成一股,劫持了宋公與夷,想要占一些便宜。

容居說:“這些淮夷的軍隊,是面和心不和,只要將他們的糧草燒毀,幾股勢力必然分崩離析,到時候天子直接各個擊破,何愁難以平定淮夷?”

容居說的極是,但如何才能燒毀淮夷的糧草,以除後患,這是個大問題。容居願意作為誘餌,前往淮夷詐降,等他取得了淮夷的信任之後,便可以知道糧草的位置,燒毀糧草,以火焰為號,作為虎賁軍前進的路標。

祁律說:“這的確是個好法子,只不過……雖容相與淮夷的首領都有來往,但當時是有利益做前提,因此才能攀上交情,如今徐國與淮夷已經談崩,容相此番十足涉險,而且並不一定能成功。”

容居笑了一聲,臉上掛上了奸佞的笑容,說:“太傅所言甚是,想要和淮夷人打交道,必須先給他們一些甜頭才是,淮夷吃到了甜頭,才會放松對容居的警惕。”

姬林“哦?”了一聲,說:“說說罷,容相口中的甜頭,到底是甚麽?”

容居說:“自然是糧草。”

姬林瞇了瞇看眼睛,說:“按照容相所言,寡人要燒淮夷的糧草,便要先給他們糧草?”

容居點點頭,說:“容居想要取得淮夷的信任,必然需要帶一些甜頭過去,還要請天子配合,如今天子已經控制了徐國,必然要將駐紮在薛國的隊伍轉移到徐國,這其中運送糧草是個關鍵……”

容居逃竄到淮夷詐降,必然要拿出誠意來,便會告訴淮夷人,天子轉移糧草的路線,帶著淮夷人殺過去搶奪糧草,等淮夷人真的搶到了天子的糧草,那時候才會對容居放松警惕。

姬林陷入了沈思,的確是這個道理,但這個方法十足冒險,不但容居冒險,運送糧草也十分冒險。

容居拱手說:“天子,擊破淮夷,迫在眉睫,如今火已經燒到了眉毛尖上,再也管不得太多了,只要天子能夠大破淮夷,便能堵住天下諸侯悠悠眾口,立信揚威!”

姬林的眼眸微微發沈,終於點頭說:“好,那便有賴容相了。”

眾人商量好了,仔細的謀劃了一番,容居佯裝打傷祁太傅逃竄,天子便會放出風聲,遍城的捉拿容居,讓淮夷人也聽說容居是個在逃的反臣,如此容居到了淮夷,便可事半功倍。

第二天一大早,宮中便傳出了消息,徐國罪臣容居,竟然打傷了祁太傅,祁太傅重傷在身,危在旦夕,天子憤怒,發布了榜文緝拿容居,如果能緝拿容居者,便封洛師太宰!

因著這獎賞太過豐厚,很多人便蠢蠢欲動起來,別說是薛國了,臨近的幾個國家也全都躁動起來,準備捉拿容居。

祁律被“打傷”了,一身是血,醫官沖進來搶救,把祁律差點捆成了一個“木乃伊”,祁律也不知道自己具體哪裏受傷了,反正醫官們上來一頓亂捆,自己不是木乃伊便是粽子,手掌給捆成了一個大豬蹄,動都不能動,更別提下廚了。

祁律舉著自己的手反覆地看,這時候天子便來“探病”了,他黑著臉走進來,把寺人宮女都遣走,關上門,這才笑了出聲,說:“太傅你這是……?”

祁律無奈的說:“天子,這些醫官做戲也太假了,您看看這包紮的。”

祁律晃動著自己的手,傷布有些松了,被祁律晃動的散落下來,姬林一看,立刻坐過去,將祁律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,小心翼翼的給祁律重新包好傷布,而且還系了一個蝴蝶結。

祁律:“……”

天子和祁太傅琢磨著傷布的蝴蝶結,這時候的容居已經成功的逃竄出薛國,一路往淮夷逃奔,他身邊沒有什麽人,只帶著一個“小臣”,這小臣自然便是薛魏無疑了。

淮夷和薛國的確有些來往,但是薛魏在國中不受寵,所以淮夷的人從來沒見過薛魏,薛魏是個完全安全的生面孔,薛魏的功夫不錯,有薛魏保護容居,確保容居能夠順利的到達淮夷。

兩個人一路逃命,到了天黑的時候,四周已經黑壓壓一片,在叢林中迷失了方向。

“簌簌簌!”的聲音突然響起,從四面八方而來,薛魏立刻警覺起來,拔出自己的匕首。“嘩啦!”一聲巨響,容居和薛魏只覺得腳下一兜,竟然踩到了陷阱,想要反應已經沒有法子,猛地被網兜給沖上了天。

容居被兜的翻滾起來,薛魏趕緊抱住容居,網兜一收,快速順著樹幹兜上天去,隨即有人哈哈大笑說:“抓到了!抓到了!”

“不是獵物?”

“他娘的是人!”

“咦?這倒是個熟人呢!快去通報主公,抓到了一頭頂肥的獵物!”

薛魏剛想要刮破網兜,容居一看,立刻按住他的手,說:“魚上鉤了。”

原那些人並不是叢林裏的獵人,也不是什麽劫匪,就是淮夷人無疑了。

淮夷人布下陷阱準備打獵,哪知道竟然抓到了容居,容居叛變的事情已經傳開了,淮夷一直註意著天子的動向,自然也聽說了。

容居和薛魏被推推搡搡的來到一處營地,容居左右看了看,這營地太小了,絕對不是淮夷兵馬的糧草屯基地,怕只是一個輜重點而已。

“看看是誰?!”一個粗啞的聲音響起來,帶著笑意。

大漢被簇擁著走過來,薛魏不認識那人,但看他的派頭便知道,絕對是個頭領。

容居微微一笑,與對方是老相識了,大漢說:“怎麽,我聽說容相在徐國混不下去了,到了天子面前,又被天子追捕?”

容居說:“讓大王見笑了。”

淮夷之人不服管教,自己也會稱王,只不過外人一般不會稱他們為王,容居一開口十分客氣。

容居又說:“容居如今被徐國追殺,又背叛了天子,到了大王這裏,才覺得心安一些。”

淮夷的頭領笑著說:“容相心安?我可不心安啊!誰不知道容相善於算計,功於心計?容相來到咱們這裏,指不定也是你們那毛頭天子的計策,是嗎?”

容居一點子也沒有緊張,更沒有慌張,說:“原在大王心裏,容居竟然是這麽一個壞人?”

那淮夷頭領上前走了兩步,突然一把拽住容居,將人往懷裏一摟,說:“我雖不信你,不過……你若是願意伺候我,我便留你在營中,如何?”

薛魏眼看著那大漢一把摟住容居,立刻眼睛一瞇,快速上前,匕首“嗤!”抵在大漢的脖子上,冷喝說:“放手!”

他一動,身邊的士兵立刻全都暴起,快速將容居和薛魏圍攏在中間,大漢冷聲說:“怎麽?你們狡猾的周人,狐貍尾巴這麽快便露出來了?”

容居連忙壓住薛魏的手,呵斥說:“做甚麽?快把兵器收起來。如何能對大王這般無禮?”

薛魏咬著後牙,冷冷的盯著那大漢,因為大漢還沒有放開容居,薛魏有些遲疑。就在他遲疑的關頭,“啪!”一聲,哪想到容居竟然劈手打來,直接賞了薛魏一個嘴巴。

薛魏當時有些懵,隨即氣的渾身發抖,他一心保護容居,哪想到容居不識好人,還打了自己一巴掌。

薛魏深吸了一口氣,這才將匕首扔在地上。

容居對那大漢笑著說:“大王您別在意。”

大漢打量著薛魏,說:“這是甚麽人?對你倒是忠心耿耿呢?”

容居說:“是容居的嬖寵罷了。”

薛魏堂堂薛國公子,如今馬上便要成為薛侯,被說成是容居的男寵,氣得他差點吐血,但他也知道這是權宜之計,薛魏是個能忍之人,因此沒有說話。

大漢哈哈大笑,一把抱起容居便要進帳子,薛魏雙手攥拳,手背上青筋暴怒,感覺自己的忍耐力突然變得很低,幾乎便要按捺不住。

就在這時候,容居突然說:“大王,容居此來,是帶來誠意的,大王行軍,要不要糧草?”

那大漢的動作一頓,瞇了瞇眼睛,突然又將容居放下,說:“誠意?”

容居笑的勝券在握,說:“正是,如今天子已經收服徐國,為了與大王一戰,想要將兵馬和糧草從薛國轉移到徐國邊境,這自古打仗,都是糧草先行的,容居這裏有一則消息,十足可靠,便是天子戰役糧草的路線,只要大王按照容居所說,便能直接截獲這批糧草,以充軍備。不知和這消息比起來,是容居更令大王心動呢,還是糧草更令大王心動?”

大漢瞇著眼睛冷笑,說:“我如何能信你?”

容居說:“大王不必信我,這支糧草隊伍因為行路偏僻,所以人馬不多,唯恐驚動了大王,大王只需要派一百兵馬便可大獲全勝,倘或容居耍詐,一百人馬對於大王來說,又有甚麽損失呢,對麽?”

淮夷的頭領說要考慮考慮,容居也沒催促,大漢給他們安排了一間營帳,讓他們不要隨便走動,關押在營帳裏面。

兩個人走進營帳,容居倒是清閑,往簡陋的榻上一躺,似乎是趕路累了,翻了個身,側臥在榻上,對薛魏招手說:“你這個嬖寵過來,給我捏捏肩膀。”

薛魏剛才挨了一嘴巴,又被容居說成是男寵,心裏早就窩著火兒,他不知道的是,其實他最窩火的是看到那淮夷的頭領抱著容居的時候。

薛魏冷著臉站在營帳門口沒動,容居輕笑說:“怎麽,吃味兒了?你這嬖寵的眼神,看起來好怕人吶?”

薛魏眼看容居那得意的笑容,只覺得十分紮眼,便一步步走過去,露出一個陰沈的笑容,說:“容相不是說,小臣是一頭吃肉的白眼狼麽?小臣只吃肉,怎麽會吃味兒呢?如今……該是食肉的時候了麽?”

姬林與祁律那面,按照計劃,第二日便準備開始運送糧草了,這些糧草是必須丟掉的,讓容居可以獲得淮夷的信任。

因著糧草必須丟掉,所以兵馬也要慘敗才行,由誰領兵是個問題,慘敗也是需要技術的,搞不好的話還會引火燒身。

公子馮主動請命,說:“天子營救宋國,只因天子寬宥仁和,而宋公落入淮夷之手,說到底是我宋國之事,如今涉險,馮如何能讓旁人帶領,馮身為宋國子民,責無旁貸,還請天子首肯,馮願前往!”

公子馮願意領兵護送糧草,他平日裏話很少,看起來像是個貴公子一般,但其實公子馮武藝出眾,和宋國戰神孔父嘉是師兄弟,性子又沈穩持重,的確是運送糧草的最佳人選。

姬林答應了公子馮的請求,讓公子馮點齊了人馬,帶上糧草輜重出城,臨走的時候姬林還在囑咐,說:“千萬不要和淮夷人硬拼,做出退敗的模樣便好,不要涉險。”

公子馮一身黑甲,身披猩紅披風,腰誇佩劍,無論是黑色的介胄,還是猩紅的披風,都和他慘白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
公子馮一雙無欲無求的眼眸,平日裏興不起一點子的波瀾,如今卻瞇著,黑眸翻滾著海浪,對天子拱手說:“請天子放心,馮幸不辱命!”

姬林和祁律送公子馮到城門,很快便看著公子馮帶了一隊人馬開出城去,颯沓著塵土,而這一對人馬只有五十人,還帶了不少的輜重糧草……

公子馮的隊伍快速上路,沖出薛國的城門,按照計劃的路線順著山路一路蜿蜒向前,因著輜車中裝滿了糧草,車轍印跡深深的印在泥土之中。

一行人速度不慢,經過一段山路,很快進入薛國和徐國交接的叢林,天色慢慢暗淡下來,叢林昏暗,遮天蔽日的樹木肆意的生長著,“嘭!”一聲巨響,輜車的車輪因為被石頭卡住,竟然一下側翻了出去,“轟隆——”灑出一地的糧食。

“怎麽回事兒?!”

“快,把糧草收拾起來!”

“動作快!動作快!”

車隊暫時停了下來,快速收拾糧草,就在這個時候,突聽“簌簌……簌簌……”的聲音,仿佛是風吹動叢林的聲音,在這片巨大的叢林中著實不怎麽起眼。

草叢波動著,就在隊伍即將啟程的時候,突聽“殺!!”的聲音,從那些波動的草叢裏快速湧出伏兵,那些伏兵的衣著和他們不一樣,一看便知道是淮夷人。

公子馮身邊只帶了五十兵馬,淮夷出動的那是他們的兩倍,快速驅趕著糧草兵,公子馮這次的目的就是將糧草送給淮夷兵馬,因此根本沒有怎麽抵抗,裝模作樣了一番,立刻說:“快!撤退!!”

“撤退——”

“撤退!撤退!”

一時間隊伍亂七八糟,士兵們紛紛放棄沈重的糧草車,丟盔卸甲的調頭便跑,淮夷的士兵看到這場面,立刻哈哈大笑。

“容居果然沒有騙咱們!”

“糧草!真的是糧草!”

“哈哈哈,料定他也不敢騙咱們大王!”

“快,將糧草收拾起來,收兵!”

淮夷人搶奪了糧草,並沒有追趕那些護送糧草的虎賁軍,畢竟他們人馬也不多,如果遇到了埋伏便慘了,於是打算收拾糧草,快速撤退。

就在這個時候,突聽“踏踏踏”的馬蹄聲,聽聲音人單力薄,而且馬蹄聲十分悠閑,輕輕巧巧而來。

淮夷的兵馬立刻戒備,看向那馬蹄聲的方向,果然,便看到一個身穿黑甲,肩披腥紅披風的男子竟然折返了回來。

那男子面容俊美,面色卻異常慘白,眼神冰冷沒有波瀾,正是公子馮!

公子馮騎在馬上,慢悠悠而來,他身邊並沒有任何虎賁軍,只有他一個人,仿佛踏青一般。

淮夷士兵被公子馮的模樣嚇壞了,帶頭的將領說:“不要慌!他就一個人!給我圍起來!”

公子馮一個人,而淮夷士兵一百人,公子馮再厲害也不可能以一當百。公子馮卻十足的平靜,騎在馬上,來到眾人面前,被眾人團團包圍,慢慢的,一點點的,“嗤——”抽出腰間佩劍。

淮夷兵馬立刻警戒的盯著公子馮,就在這時候,公子馮卻將手中的佩劍“啪!”一聲扔在那些淮夷兵面前,唇角挑起一個笑容,嗓音低沈的說:“宋國公子馮,求見你們的首領。”

眾人面面相覷,原來這個面色慘白的男子,就是宋國的公子馮,也就是被抓的宋公與夷的堂弟,除了宋公與夷,只有公子馮才是宋國的正統血脈。

那些士兵互相目詢,相對比起人頭眾多的淮夷士兵,公子馮只有一個人,卻顯得異常的平靜持重,仿佛那個被包圍的人並不是他一般。

公子馮淡淡的說:“馮已然繳械,身上並沒有帶任何兵刃,求見你們的大王,有要事相告。”

士兵的頭領說:“你是宋國的公子?為何求見我們大王?怕是有詐!”

公子馮幽幽一笑,嗓子裏露出“呵呵”的低沈笑聲,說:“各位多慮了,馮是來投誠的,而且馮帶來了投誠的誠意……”

淮夷的首領雖然說要考慮考慮,但是糧草對於他們來說是極大的誘惑力,因此容居勝券在握,根本沒有一點子擔心。

夜色已經濃重起來,突然有幾個士兵進入了營帳,薛魏戒備的盯著他們,那幾個士兵說:“容相所說的糧草果然是真的,大王已經截獲了糧草,非常歡心,因此請容相移步,前往糧草駐兵大營,共商大計!”

容居一笑,他等的就是這一刻,出賣一些糧草,不過是為了博得淮夷人的信任,只要容居進入了駐兵糧草的大營,便可以給天子和祁律通風報信。

容居撣了撣袍子,說:“那便有勞帶路了?”

士兵們領著容居和薛魏,彎彎繞繞的在叢林裏拐了很久,前方豁然開朗,真的看到一片巨大的營地,那便是好幾個淮夷首領聚集的地方,容居忍不住輕笑一聲,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。

容居與薛魏走進營地,便聽到“踏踏踏踏!”的腳步聲,一瞬,幾十個淮夷士兵突然沖上來,快速將容居和薛魏圍在中間,刀兵相向。

容居一楞,立刻說:“各位,不要誤會,大家都是自己人。”

“自己人?”淮夷的頭領走了出來,便是之前的大漢,大漢笑著說:“甚麽自己人?”

容居笑著說:“大王,您這是什麽意思?容居不是剛剛為你搶奪了天子的糧草麽,咱們都是自己人啊。”

“是麽?”淮夷的首領笑著說:“容居啊容居,你真是能說會道!我險些就被你給騙了!分明是你和周人天子合謀算計我們!打算弄出一些糧草作為誘餌,將我等引出來,是不是?!”

容居眼眸微微晃動了一下,當然打死也不承認,說:“大王您怎麽會這麽想呢?我打傷了周人天子的師傅,天子已經不容我,我為何替他賣命?”

“因為你足夠狡詐!”淮夷的首領說:“你假意投降,用糧草作為誘餌,為的便是讓我帶你來駐兵大營,然後一把火燒了我的糧草,是也不是?”

薛魏不知這些淮夷人是這麽聽說的計劃,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,他只知道如今自己與容居雖然來到了淮夷的大營,但是已經被包圍在內,一著不慎,可能萬劫不覆!

容居剛想要狡辯,那淮夷首領說:“我知你能言善辯,好哇,我有一個人可以和你當面對峙!請他出來!”

士兵立刻應聲,很快引著一個黑甲之人迎面而來,那男子高大挺拔,俊美冷淡,一身黑甲襯托著冰冷的氣質,無欲無求的黑眸中隱藏著暗暗的波瀾,唇角卻擰著一絲絲的冷笑。

“公子馮?!”容居見到公子馮,大吃一驚。

薛魏心頭也是一驚,立刻將容居護在身後,因為他知道,一切的計劃都將失敗……

公子馮被淮夷士兵請出來,他分明笑著,說出來的話卻沒有笑意,淡淡的:“怎麽,容相不願見到馮?”

容居臉色瞬間慘白起來,已然沒有了平日的勝券在握,咬住後槽牙說:“宋公子你怎麽在這裏?”

公子馮說:“自然是投誠而來,怎麽?只允許容相投誠,不允許馮投誠,這天底下,哪裏有這種道理?是了,因著容相的投誠,是假投誠。”

容居心驚肉跳,只覺得嘴唇幹裂,不停的抿著,透露出一絲絲緊張,手心裏全都是冷汗,他萬沒想到自己的計劃會出差錯。

公子馮說:“容相不必裝了,馮已然與大王稟明一切,還要多謝容相的糧草。”

淮夷的首領揮了揮手,說:“押解起來,一個徐國國相,一個薛國的公子,好哇,咱們與周人談判的底氣又多了兩分啊!”

士兵快速沖上來,薛魏護著容居,但是淮夷人多勢眾,薛魏根本敵不過這些人,薛魏被狠狠一拳打在腹上,整個人“嘭!”跪在地上根本起不來。

容居立刻搶過去扶住薛魏,狠狠地說:“公子馮!你竟敢出賣天子?!”

公子馮淡淡的說:“出賣?我乃宋國正統,與夷兵敗被俘,天子明明可以直接封了我為宋國國君,卻遲遲不肯,你說說看,我憑什麽供奉他為人主?!”

薛魏受傷一口氣沒提上來,直接昏厥了過去,容居又不會武藝,很快兩個人便被士兵拖了下去,關在帳中,嚴加看管。

淮夷的首領看向公子馮,笑著說:“多虧了宋公子相助,否則我們便要中了天子的詭計!”

公子馮冷淡的說:“不過是互惠互利罷了,只要大王可以助我登上宋國國君之位,旁的任何事情,馮都不想理會。”

“好!”淮夷首領說:“爽快!宋公子是爽快人,來,請進帳!我已經備下好酒,另外還有一份薄利。”

公子馮很冷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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